文/台大中文系校友
為什麼想要當老師?因為想要在生命中,找到一絲希望的光芒。
為什麼想要當老師?每當被問到這個問題,我可以用兩三句話簡略回答,也可以回溯再回溯,織就漫漫長篇。最遠最遠,我把答案回推到大一下,我非常渴望在系上的文藝營擔任隊輔,想要和高中生互動,分享文學的美及中文系的一切,也自私的,希望成為營隊中最閃亮的一群。然而,連著兩年都不能如願,第一年被學長姐分配為活動中的工作人員,第二年則在總召的邀請下,選擇成為幹部,終究沒當成隊輔。
大二下,我正因為交友圈的封閉緊縮感到焦慮,覺得自己的生活離心中嚮往的青春差得遠了。在一番考慮後,我報名參加新生書院的隊輔徵選,也順利錄取。暑假開始,除了認識了更多外系的朋友,我開始學著怎麼當一個隊輔,也終於成為一個隊輔。不管在什麼營隊,我們都不會稱呼隊輔為「老師」,但兩者其實是有共通處的。在學校,老師要有吸引學生的人格特質;在營隊,隊輔要有吸引隊員的非凡魅力,在學校,老師要能在課堂上說學逗唱,樣樣精通;在營隊,隊輔要深入淺出的解釋選課系統,介紹學校美食所在,在學校,老師要和同事合作教學或者舉辦活動;在營隊,隊輔要和夥伴溝通協調,營隊才能順利進行。在那個暑假,我學著怎麼樣都一個隊輔,歷經困難與挫折,也終於成為一個雖非完美,但盡責用心的隊輔。我在活動中獲得很大的快樂,既與許多人建立友誼,又有豐沛的成就感,之前在廣大校園獨行累積的寂寞困頓,幾乎消失無蹤。而後,學期又開始了,我也得到了教育學程的修習資格。
在教育學程修課一年後,我與幾個因修課而熟識的系上朋友,一起參加了三芝營。為了這個暑期營隊,我和夥伴佳儀付出了非常多心力。除了學校紙上課程和一些打工經驗,我們什麼都不懂,但這是我們第一次離「學校老師」這個身分那麼近!好幾個夏日早晨,好幾個炎炎下午,我們在小福的怡客對坐,開著電腦討論三周分量的教案。最初換來的,只有學校老師直截的批評,於是我們又回到怡客,進行修改。而後營隊開始了,為了當一回老師,我們千里迢迢的來到三芝,在離蔚藍海岸只有幾步路的三芝國中,學著怎麼教課。我負責的706,是營隊中最活潑、最吵鬧的班級。我和博安搭擋擔任導師,和佳儀互助輪流教授國文,學生接觸頻繁,因此頗為熟悉,關係融洽,學生課堂參與投入的程度還算高,不過在班級秩序和課程流暢上,也遇到許多問題,雖然得到三芝國中校長、主任、老師的指導,可進步緩慢。除此之外,也曾為了營期中諸多紛擾瑣事傷心流淚。營隊最後一天,我們在班上舉行了小活動,看到學生寫在紙上的「老師你好美麗」,心中有些不可宣揚的得意,看到「希望你來三芝當老師」,則是真真切切的感動,這份感動,在我的心中發亮,讓我覺得,自己還是很想當老師的。
在大學階段,促成我以老師為志願的,其實就只是這兩段營隊經驗,讓我覺得當老師挺好,能夠為學生帶來正面影響,成為學生眼中閃閃發亮的人物,應該很幸福。畢業後開始實習,實習結束後一邊準備教甄,一邊兼課,將近一年的時間中,依然是有苦有樂。有時煩惱苦悶,有時卻又因學生的進步或貼心感到喜悅,想當老師的心未曾動搖。
而今年三月以來,當我開始關心社會議題後,又更想當老師了。
過去,學校教育當然也包含高貴的道德情操,包含價值的選擇,包含是非的判斷,卻只能拿遠古而遙遠的例子來討論。當對「某個正在討論的社會議題」的想法,可能牽涉到「支持的政黨為何」時,即使關聯並不顯著,學校老師也被要求,絕對不能拿出來和學生談論,免得「引發爭議」。於是,許多學生對校內的八卦小道(誰喜歡誰,誰又和誰吵架了)一清二楚,對自己所處的台灣社會正面臨什麼情況,有什麼該關心的議題,竟一無所知。而許多課本上沒有羅列詳述,卻是身為台灣人該知道的重要人物、歷史事件,老師也不敢補充。
很多人覺得,學生只要乖巧聽話,願意讀書,能有一技之長,這樣「麻木」的活著,對他們的人生似乎也沒太大的影響。可仔細思考,真的是這樣嗎?現在的台灣,有太多問題要解決,太多價值要取捨,太多選擇要決定。五年後,十年後,需要全民深思,而不是丟給少數政治人物隨意判斷的議題只會增不會減,而且每一個議題的討論結果,攸關全民的生活。若用這樣的角度來看,這些現在才十幾歲的學生,如果慣於麻木,對社會全無關懷,當他成年後,會突然開始關心國家嗎?當他成年後,能懂得思考,能做出有意義的判斷嗎?答案當然是否定的。當學生的家長可能因為忙於工作,沒有機會帶領他思考時,學校老師應該背負起這個責任。這是老師的工作,也是老師的榮幸。老師告訴學生目前社會在爭論的議題,難免會流露傾向和立場,但只要公平的將兩方的論點和想法告訴學生,鼓勵他們閱讀更多資訊,將重點放在「思考」,而非要學生立刻「決定」,無關成績,老師也不評論對錯,又有什麼好「爭議」的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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